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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3节

赵想容自然不方便解释。她不想主动收拾卫生,就先把茶几上贴着周津塬昨晚写的便条收好,一弯腰,立刻扶住沙发站稳。
  孟黄黄吓了一跳:“你怎么啦?”也看到那张便条签,她做人向来缺乏分寸感,顺手就拿起来,“上帝惩罚宁录,是因为……”
  赵想容全身软得厉害,孟黄黄在旁边还念周津塬的便条签,她着急之余又有点羞耻,耳朵里也只能零星听得到几个音节,心里一股邪火就涌上来:“别念了。那也是垃圾,你把它直接扔在地上。待会,我家会有阿姨来收拾。”
  孟黄黄却神情复杂地看完了:“这是你收到的情书吗?真别致,写在便条签,里面还提到你的名字。涂霆的字,什么练得那么好看了……”
  赵想容瞪她一眼,孟黄黄眼珠一转,讨好地说:“你不想要这便条签,那就把它送我。”
  赵想容沉默了好一会。
  为自己此刻的不舍感到羞愧和恼火,她还是轻微地摇了摇头,伸出手。孟黄黄遗憾地把便签还给她。
  衣柜里只有长短不一的裙子,赵想容和涂霆交往那会,买了些运动装,但分手后,她立刻就丢在角落里。她胡乱套上衬衫裙,挂在孟黄黄的胳膊往外走。
  孟黄黄开车把赵想容先送到杂志社,又在大厦楼下等了她两个小时。随后,赵想容施施然地带孟黄黄去借了两套小礼服。
  孟黄黄不懂时尚行业的规矩,她试完衣服后,很财大气粗地说:“这两件不错,我在哪儿刷卡?”
  正和赵想容聊天的亚太品牌公关,翻了巨大的白眼。
  这里是专门的礼服样衣处,只提供4号尺码的样衣,填单借衣,以十五天为期限。只借不卖,借完后干洗好送回来。如果想买,一个月后去门店预约,她们不管销售。
  孟黄黄被这态度弄得面红耳赤,赵想容见怪不怪,拉着她走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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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所谓“订婚仪式”,本周六的下午,在孟家开的奢华酒店里某一个宴会厅,邀请双方的亲属朋友,共同见证男方送她一个戒指。孟黄黄的母亲,大哥和嫂子都会前来,这显然证明,孟黄黄闪电般找的对象,他的家境还不错。
  赵想容懒得细问,孟黄黄的订婚对象究竟是谁,反正她去现场,能亲眼看到男方的样貌和素质。
  孟黄黄也没多提自己订婚这件事,态度平淡。
  她挺乐意为赵想容效劳。在路上,孟黄黄还主动说:“豆豆姐,你待会还要去什么地方?我把你送过去?我听说涂霆最近……”
  赵想容就打断她:“正想跟你聊几句。你都要结婚了,很多过去的事情,就不要那么在意。”
  孟黄黄啧了声,酸溜溜地说:“我不就提了几句涂霆么?还不让说了?”
  赵想容弯唇笑了一下:“喂,我说的人可不是他。”
  孟黄黄立刻想起苏秦。她还没有把订婚的消息,告诉最近丧母的小男孩,也没有接苏秦的电话。只不过,孟黄黄计划等她忙完这阵,再继续偷偷地和那小男孩厮混,闲着也是闲着,对吧?
  赵想容很无奈,她说的人其实是萧晴。
  萧晴的老公也要来他女儿的订婚仪式,萧晴却疯了般地跟着他大闹,她忍不了自己的老公和他的前任太太见面。就在昨天半夜里,赵想容之所以捧着手机,是萧晴欣喜若狂地发来微信,说自己怀上二胎。
  萧晴发来好几张验孕棒的照片,打算今天去医院确认。
  孟黄黄还不知道这个消息,她想到离婚的父亲,以及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继母,心里依旧膈应,冷笑说:“死贱人!她偷了我爸,还有脸来我的订婚仪式?她想来就来。我好好招待她。”又解释,“豆豆姐,我没有骂你的意思。如果你和涂霆最后走到一起,也要邀请我参加婚礼!”
  赵想容勉强笑笑,闭目养神。
  孟黄黄侧头打量她,赵想容又走回她一万年不变的妩媚贵妇风,妆容打扮看似随意,细看却精致无二。两人慢慢地接触不少,孟黄黄的性格再粗心,也能感觉到,赵想容是爱在嘴上说一些甜言蜜语,内心却隐藏很深的性格,孟黄黄想到周津塬,她刚想提,却看到赵想容的眼角突然流了几滴泪。
  赵想容随后睁开眼睛,她把头伏在膝盖上,发出非常压抑和伤心的哭声,雪白的脖子后露出一个暧昧的吻痕。
  孟黄黄从来没见过赵想容这样,她整个人惊慌得要命,不知道说什么。而赵想容哭了半分钟,抬起头,似乎整个人轻松很多,她掏出补妆镜,滴眼药水和整理发型,稍微补了一下妆。
  “亲爱的,把我放到对面路口就行。”她对孟黄黄说。
  孟黄黄看着赵想容美艳的脸,哆嗦了下。粉红豹还依旧是美的,她刚刚哭了会,但眼睛都没红。所有真实情感好像泡沫般,一吹就没了。
  赵想容让孟黄黄把她搁在路边。她又等了没一会,萧晴喜气洋洋地开车来了。
  “我家老头还不知道我又有了。”萧晴的脸上泛着光,她骄傲地说,“算算日子,我怀孕差不多两个多月,之前带孩子太累了,都没感觉。豆豆,你工作不忙吗,怎么有空陪我去孕检?”
  赵想容就让她开车。
  到了医院,赵想容抢在萧晴前,报上自己的名字和身份证号,萧晴满腹疑窦,也不敢问。她做检查的时候,赵想容独自等在外面,托腮打起了瞌睡。
  等报告拿出来,萧晴确实是有孕了。不过,萧晴的报告名字上面,写着赵想容的名字。
  赵想容把孕检报告收起来,萧晴连忙跟上,脑海里冒出各种念头,第一想法是,不可一世的粉红豹终于也玩带球上位的老套戏码。她假借怀孕,逼婚涂霆,说些生命可贵,人流会死,他们得赶紧结婚才能获得幸福的烂事。
  赵想容不多解释,上车前,她才悠悠说:“我和涂霆已经不联系了。”
  她和涂霆分手了?萧晴一怔,赵想容要一份假装怀孕的检验报告,又是给谁看。随后萧晴又不需要多问,多年来纠缠来纠缠去,赵想容身边最后也就只有一个男主角。
  萧晴叹了口气:“早知如此,你干什么要和他离婚?”
  赵想容哼了声,她似笑非笑地说:“马后炮就没意思。要这么讲,我俩当初就不应该结婚,不过,我俩现在想复婚,也几乎不可能。宝贝儿,赶紧开车,我还要和我们老大开会。这世道,真是谁都能欺负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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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医院里的每个医生,手头都堆积不少的假,但那一点意义也没有。工作表几乎全年无休。
  周津塬在门诊后跑回办公室,几个同事正围着他桌子,笑嘻嘻地看他电脑旁摆着的赵想容照片。
  不过,那些男医生的关注点也很奇特,他们没有关注照片里明艳的女人,研究的是黄铜相框。
  办公室里都是男人,周津塬的桌面再整齐,也逃不出男人的审美。他突然摆着这么精致且富有设计感的相框,异常突兀。其他医生都默认,肯定是器械代表或医药代表送的礼物。
  周津塬到饮水机前喝了口水,他在他们科室都属于话极少的,此刻主动解释了几句:“不是礼物,这是我拿来的。”
  他口中所谓的“拿来”,是“偷来”的代言词。
  周津塬边录病例,边瞥着电脑上密密麻麻的手术,值班和出诊日程表,思考把去法国的时间美化成专业进修,而不耽误今年的职称。他翻了翻手机名单录,给几位医院大佬发了短信,又主动给他爸打了个电话,让帮着联系几个人物。
  像是职称提升,他从来不开口求周老爷子帮忙,经常云淡风轻得过分了。因为认为,权力不能被消耗在这种小事上。
  周津塬此刻挂了电话,思绪兜兜转转,目光落在朝他露出灿烂微笑的赵想容照片上。她穿着复古红裙,胸和腰都绷得很紧,青春健康而远胜过性感。
  白色,是最没有攻击性的颜色,令人静静地关注,静静地投注感情。红色则太鲜艳,第一眼就醒目了,又很难去深爱,因为红代表露骨的危险。周津塬却心想,他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。
  晚上下班,周津塬花了半小时逛商场。
  他赶在商店关门前,买了一部新手机,买了块同款的背充电池,再去旁边的奢侈品牌买了个全新的旅行袋。
  赵想容则在家收拾行李,周津塬提着袋子出现在门口,她就当没看见,继续叠着衣服。
  周津塬看到,赵想容的这次行李箱里除了蕾丝内衣和鞋履,还多了很多奇装异服。包括很久前,她买的几件浮夸设计的帽子,以及各种荧光的衣服,也裹在里面。
  他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,问:“你不是时装编辑,这一种类型的衣服,穿出去能有什么好看的?”
  赵想容切了一声。
  她摆出一种语重心长的态度,跟他普及:时装,不只分有好看和不好看的时装。缺乏想象力的普通大众,在他们的现实生活里,需要好看又合群的衣服。还有少部分时装,追求的是有趣和标新立异的,代表着设计师和穿着者的态度。他们不需要被现实接纳……
  周津塬却打断时尚编辑的花腔,他说:“但你是生活在现实中的人物。”
  赵想容愣了一下,周津塬低头玩着手里的编织带子,他最近真的很喜欢在手上玩这些东西:“容容,你之前选择和那个小明星在一起,是因为我伤害了你,你不想当现实世界里的人吗?”
  赵想容没说话。
  周津塬聪明近妖,她却莫名抵触着,一个能伤害和忽视自己多年的人,居然短时间内就能了解她。
  周津塬把手里打得很漂亮的带子,轻轻地放在沙发一边。
  他说:“容容,我也是现实生活中的人物。我们只有复婚,才能真正地在一起生活,我才能真正属于你。”
  只可惜,男人这种哄骗术失败了。
  赵想容的明眸迷茫了几秒,她笑说:“我和涂霆在一起,是因为我很喜欢他。我没你想那么多。”
  她绝口不提复婚。
  周津塬的脸变成不动声色地阴寒:“你不喜欢他。”
  赵想容耸耸肩,她根本不屑和周津塬争这个,有条不紊地继续收拾行李。很快,行李就收拾好了,她把密码锁上好,再往墙角一竖,蹦跳着跑去查了下自己的邮件。
  整个过程里,赵想容没赶周津塬,她根本没去看周津塬带来的一堆东西。
  周津塬的心,一丝丝地被绞紧。
  他几乎从没被女人冷遇过,在这种沉默中即将爆发,赵想容却又回头问:“嘿,孟黄黄周六举办订婚,你去吗?”
  周津塬摇头,他不感兴趣,也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。
  不过,他问:“容容,我什么时候能再去你父母家?”
  赵想容吃惊地说:“你去我家干什么?想看赵奉阳的笑话,不用看了,我直接告诉你,他的房子被烧光了,我爸妈够狠的。”
  赵想容当晚,只烧了赵奉阳房屋里的几个窗帘和家具,烟大而已,没烧主建筑物,按理说,很快就应该扑灭。但是赵父赵母赶来监工救火,赵奉阳打电话叫人把他从顶楼放出,整座房屋已经被烧得剩下架子和房顶。
  赵奉阳很快搬出赵家。
  周津塬在今晚终于露出淡若细柳般的冷冷一笑。赵家这种经商的大户人家,内斗起来绝对够厉害,也就他们女儿最笨。赵想容说:“我爸妈还是很器重我大哥的,他商业能力摆在这里。”
  周津塬随口说:“我可以给你钱,你把他股份买回来。”
  赵想容瞥了他一眼:“哟,能耐不小么,周医生。”
  周津塬说:“我哪里都很小。”
  赵想容的长睫毛一扇,仿佛抓住话语的漏洞,歪头打量他,富有深意地“哎哟”了一声。
  周津塬看她骤然兴奋的模样,坏笑着,带着很机灵又有煽动人心的妩媚。周津塬不动声色,做手术是很枯燥的事情,很多男医生经常说些大尺度的话提神,骨科里男人也多,他平日里听得只多不少,就是不太爱说。
  “知道你爱听这种话。以后让你爷们儿晚上多教育教育你,别这么三俗。”
  赵想容闻言收起笑容,她瞪了他眼:“你这人有病吧?”
  周津塬淡淡说:“我不都是顺着你说的?”
  赵想容的俏脸再一沉:“我用得着你顺着我?”
  周津塬便不言语了。
  这时,他的手机也响了,是周老爷子的回信。
  周津塬看完手机后,一抬头,发现赵想容依旧坐在旁边。她收起蛮横无理,正安静地凝视着他,也不知道看了多久。两人目光对视,周津塬只心中一柔,他刚要开口,她就切了一声,站起身,转身跑走了。
  第78章 78
  孟黄黄订婚仪式的前一天, 周津塬重新对赵想容提出,两人搬回旧公寓住。
  许晗让他明白, 一切媒介都可能带来曲解,最好的事情只有留在身边。
  不过, 周津塬这几天没碰赵想容。
  她惹人喜爱的时候和令人发疯的时候, 在一天内的时间大概是呈3:1的比例。他大概能够理解,赵想容面对自己时的复杂心情。只不过这种动摇,向来无法勾起他的怜惜。